上世纪六七十年代,整个文学领域烟硝弥漫,所到之处无不充斥着各种打压与审问,许多文人墨客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迫害。文人尊严严重遭到了践踏。著名文学大家老舍,因遭受各种恶毒的攻击与言论,无奈之下含冤自沉于北京太平湖。
十天之后,傅雷夫妇自杀的消息,传得满城皆知。远在异国他乡的大儿子傅聪,在听到这一消息后,心有余力不足。小儿子傅敏,于北京劳改,自身难保,更不可能在这般节骨眼上,将生死度之门外。
“我既然能在他们恶运覆顶之际为之申诉,当然也能对他们今天的家声日隆视若无睹,这往往是一件事情的两个方面。”说出这句话的女子,名叫江小燕,一名普普通通的退休人员。
然而,正是这样一位女子,却在当时那般乱世中做出了一件令人敬佩的事情:冒着生命危险,用自己的智慧与机智,将傅雷夫妇的骨灰完整取下并埋葬于上海的永安公墓当中。
傅雷夫妇“奇女子”江小燕
年,一户艺术世家里诞生了一名女婴,她的名字叫做江小燕。自江小燕的爷爷辈算起,这个家族便以作画为生。
父亲是一名画家,江小燕自幼受到父亲的影响,喜欢阅读,且国画的技术尤为精湛。她在亲戚朋友眼里成了“光宗耀祖的大学生”。那时的她,读过很多关于艺术方面的书籍,傅雷所作也位列其中。
她本可以顺利读完大学,却因一场突如其来的革命,背上了“历史上有问题的女人”的称号。当时,这样一个称号等同于直接断送了她的爱情和事业。她没能如愿进入大学、应聘工作时,也没有人想要她、甚至没有人想和这样一位女子成亲。
年,就在毕业前的两个月,江小燕的俄语老师柴慧敏被划为“右派分子”,江小燕经过校方同意她提供“帮助她,拯救之”——搜集罪证,然江小燕不但没有搜集,反而一心一意替这位老师辩护。
后来,江小燕因这件事被评上“立场不稳,思想右倾”。她的大学梦就此破灭了,那时她才19岁。无奈之下,江小燕只得在父亲手下,帮助父亲作画,当父亲的帮手。
傅雷夫妇一直到年,江小燕由于热爱钢琴,便于一名钢琴老师那里学习了一段时间的钢琴。然而,那时她还不知,一件足以影响她一生的事情正在发生。
九月的一天,当她正在练琴时,老师那正在上海音乐学院上学的女儿猛地推开了家门,“傅雷夫妇双双自杀了。”江小燕一听,心底霎时悲伤了起来,想起了幼时曾读过傅雷先生的《约翰·克里斯朵夫》《贝多芬传》等译作,顿觉难以置信。
想亲自去傅雷夫妇居住过的地方看一看,可她刚出社会不久,没工作,没工资收入,于是,她瞒着父亲,向朋友借了钱,去往了傅雷夫妇的家中。
去了以后,才从曾经在傅雷夫妇家中工作过的老妈妈周菊娣口中得知,傅雷夫妇的骨灰盒至今无人申领,公安工作人员也将丢弃。
江小燕无疑是心头一惊,怎么可以?那么一位值得敬佩的作家难道就因为这场昏天暗地的革命,不仅选择了那般令人感到心痛的结局,且他的骨灰还要遭受这般下场吗?江小燕毅然决然地决定了!她要去殡仪馆将傅雷夫妇的骨灰申领下来!
傅雷谎称自己是傅雷夫妇的“干女儿”
傅雷夫妇自杀后,尸体直接被移送到上海万国殡仪馆进行火葬。然而,傅雷的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。起初,公安局先联系了傅雷夫人朱梅馥的大哥朱人秀。
后来,二儿子傅聪,透过电报得知此事后,也同意将父母的骨灰放到自己的舅舅朱大秀那里保管。让身为干部人员的朱大秀自己都处在水深火热之间,无法前往殡仪馆。
正当大家无计可施之时,江小燕出现了。到了火葬场,江小燕先谎称自己是傅雷夫妇的“干女儿”,工作人员不相信,面对工作人员的质问,她一时答不上来,停了一会子,又开口说:“女儿认领义父母的骨灰,本就是天经地义,怎么能说骗呢?”工作人员哑口无言。
傅雷她那时才19岁,没有一个稳定的工作,在社会上也没什么地位,工作人员在这样的情况下,真得不太方便将傅雷夫妇的骨灰盒交给她处理。而后,江小燕又想到了一个法子:去翻工作人员的记录,找到朱人秀的电话,当面与朱人秀沟通这件事。
没过几天,她来到朱人秀的家里,将自己的想法说于朱人秀听了,朱人秀开始不太相信江小燕所说,但迫于实际情况,只好将钱先交给了自己的外甥,让外甥同江小燕一齐去,这才把傅雷夫妇的骨灰盒领了回来。
而江小燕也以傅雷先生的旧名”傅怒安”作了登记,将傅雷夫妇的骨灰盒安葬于上海永安公墓中。
傅雷风波之后的平静
安葬好傅雷夫妇,江小燕马上又给总理写了一封信,信上力证傅雷正名,说他是无辜的,希望总理先生能够给他们一个公道。当时举国上下的人的神经都在紧绷着,大到人本身小到一封信都不可能在如此暗淡的情况下钻空子。
这封信自然也就被截了下来,与此同时也给她制造了不少麻烦。她被当作了反革命抓了起来。
很多年之后,她如愿完成了自己的心愿,上了大学。让傅雷的两个儿子始终抱着感恩的心情,匿名寻找关于江小燕的下落,想亲自报答这份恩情。江小燕了解到这一消息后,十分平静地说:“我与傅家,毫无关系。”也就没有答应与傅雷的两个儿子见面。
后来,一直到年的某一天,傅敏再次登门拜访,江小燕依旧是最开始的态度。然,傅雷的两个儿子说什么也要将这份恩情如数报答给江小燕,江小燕没办法再推辞,只收下了一张傅聪演奏会的门票,婉拒了合影的要求。
傅敏许多人不太理解,为什么江小燕非要冒着有可能一辈子都要背上“历史上有问题的女人”的情况,还要继续申领傅雷夫妇的骨灰盒,为傅雷证明清白?
或许,大多数人看来,她真的不能称得上是一位“英雄”,然,江小燕只是遵循了自己的本心维护着傅雷夫妇,维护着心里对傅雷作家的那份崇敬之情罢了。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,也就没有想放弃。她心底的那份善良,打动了傅雷夫妇的两个儿子,也打动了无数人。
正如孟子所说:“人之初,性本善。”一个人的善良不足以撑得起一个社会,但一群人的善良可以!
如今的她还活着的话也已经82岁,所有的事情都已烟消云散,她回忆起当初的种种时,说:“一个自己吃饭问题都无法解决的一介草民,却想为他人的冤屈一振细臂而呐喊。”
她不知自己的举动能够带来多大影响,就像她当初不知道她那样做,会带来何种影响一样。但她做到了,这就是一个成功。